时隔40年,这部神话史诗纪录片即将复活
文|林木材
台南艺术大学音像管理研究所硕士
电影文字工作者,专注于纪录片评论
年完成的民族志纪录片《盲国萨满》在时隔约40年后,能以数位化的面貌重新面世(原为16毫米拍摄),并在台湾发行,令人深感意外与惊喜。
人类学家米歇尔欧匹茨(MichaelOppitz)在「影像更胜写作」这样的前提下,于至年三度跋涉前往尼泊尔,在西北部边远地区的库姆(Rakum)区马嘉人聚居地蹲点,以「萨满」为题进行拍摄记录,这部作品普遍被认为是一部「神话史诗纪录片」。
说其神话,是事实也是隐喻。《盲国萨满》由一个颇俱磁性的男声旁白展开(有英文版与德文版两种),画面记录喜马拉雅地区的山岳与森林风景,而旁白讲述著自第一纪(thefirstage)、第二纪等等以来人类文明的变化,直到第四纪,人民畏惧统治者的暴虐,疾病肆虐,只能挣扎生存,洽在此时,传说中的第一位「萨满」出现,他爬至高处看见鬼神掠夺人的灵魂,决心成为灵媒,并深知若以血的祭品与之交换,就能消灾解厄,换回幸福安乐。他的人生也在经历一连串的冒险历程后,最终平安脱身…
这则传奇故事,不只传诵至今,也成为一种日常信仰,充斥在马嘉人(Magar)日常生活之中,引领他们渡过混乱与不幸。影片以极大的篇幅描写「信仰」如何成为日常的一部分,镜头绵长且全方位地深入各种细节,不只展示人类学家的田野调查研究方法(导演自述「摄影机是人的一个器官」),也引领观众走入这个异域世界。换句话说,倚赖神话过活、(被)选择以萨满为职的马嘉人社群部落,本身就是神话的一部分。
《盲国萨满》的叙事结构,大体来说分成两部。第一部,包括神话故事与治疗仪式,第二部主要聚焦于师徒之间萨满知识的传承与身为萨满的所思所想。某种程度上,这结构回应了神话学家约瑟夫坎伯(JosephCampbell)提出的英雄旅程,即「启程-启蒙-返归」,萨满的知识与能力,则藉由一个又一个故事,一代又一代人继续继承下去。
旁观式的「观察」通常是民族志纪录片的拍摄方法,《盲国萨满》也以此为依归,详实记录下马嘉人萨满的信仰、仪式、祭典、禁忌、地位、生活、甚至挣扎矛盾。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片中竟采取了的两种不同的旁白解说,使用两位不同的男性的声音(德文版与英文版皆是),一位负责是神话的描述,另一位则是民族志式的散文观察,再加上萨满本身的即兴吟唱与自述,这三种语音讯息在片中互相交叉衬托,解开了萨满的复杂神祕,将谜样的神话相映成真,不可思议地展示出一种跨文化之美。
正如导演米歇尔欧匹茨的自述:「制作电影期间,我努力为如下三个特征寻找一个共通的解决方案。萨满仪式的史诗性,日常生活的神话特质,还有在这喜马拉雅地区的单个农村社会中,那种富有超自然灵晕的风景。」
在长达分钟的篇幅中,《盲国萨满》不只是一本田野笔记或研究论文,更宛如一篇谱写神话的巨幅纪实小说,用影像刻划下萨满独一无二的世界观与宇宙观,以及马兰人社群那原始的、脱俗的精神与生活样貌。片尾,导演站在高处,以俯瞰的镜头,安静地聚焦山陵上的马兰人部落,静照般的凝视,就像是最后回首,暗示著感伤的告别,也再次透露了一位人类学家在文化採集后的观点和立场。
如今,40年过去了,在时间的冲刷下,更多是资本、科技、政治、道德带来的冲击和影响。在《盲国萨满》中,年时这个喜马拉雅的小山村,其信仰传统与生活方式,是否仍依旧如昔,萨满是否还受人尊崇,也成为导演的遥想和未竟之梦。
然而,正如坎柏曾说的经典名言:「神话是众人之梦,梦是众人的神话」。当时间成为真正的导演,《盲国萨满》使得这则神话之梦/梦之神话得以曝光显影,胶卷中所铭刻和封存的萨满传奇,是属于当代的,永远的,流动的神话。
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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